王化贞在广宁,尚未来得及松口气,转眼就接到了京师捉拿他回去问罪的消息。>
此时,他在座驾上,正跟着一队缇骑进入山海关。>
正值黄昏,王化贞远眺广宁方向,见暮色茫茫,又闻鸿雁哀鸣,耳边回荡着辽地的铁蹄滚滚。>
须臾,他又转身望着天子的京师,前方一片灰暗的乌云席卷而来,觉有猛雷阵阵,一如他此时的境遇。>
现在的他,看清了一切,反而放松下来。>
自万历年间起,辽事一坏于清、抚,再坏于辽、沈,三坏于广宁。>
一坏为危局,二坏为败局,再坏,就要成了残局。>
所幸,熊廷弼经辽有方,在广宁、沈阳之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力保辽阳未失。>
后方,又有毛文龙深受皇恩,率东江军虎骑出岛,掳奴酋第五子,收复义州。>
这才没有让如今的辽事败局,变成一发而不可收拾的残局。>
王化贞既庆幸,又后悔。>
庆幸的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造成最大的破坏,后悔的是,他一意孤行,致使广宁二十余万军民倾覆。>
刘渠、罗一贯…这些忠勇的人,都因他的命令而战死,这份罪责,他自知难辞其咎。>
带着这样沉重却又放松的心情,王化贞伴着黄昏的暗淡阳光,缓缓进入了山海关。>
......>
起初,原兵部尚书张鹤鸣被关押刑部。>
然刑部审了几日,毫无头绪,其意在包庇张之罪。>
于是,魏忠贤前往乾清宫,在皇帝面前煽风点火,蛊惑视听,终究将人改押到了东厂门下。>
消息一出,朝野沸腾。>
东厂,独立于三法司之上,不受律法、制度约束,只尊皇命,其大牢位于东华门以北。>
与受理天下刑案的刑部、大理寺相比,这里更让人感觉毛骨悚然,这里审问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兵部侍郎孙居相、御史冯显高等人,还有无数的监生、士子,凡是进了东厂大牢的,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张鹤鸣失魂落魄地被番子押往大牢,路上,看见院中石阶上,赫然印着一块血色人形。>
相传,此为兵部侍郎孙居相被捉拿入狱时竭力反抗,受番子拷掠后所留。>
看见这个,张鹤鸣更是双腿一软,被番子一左一右夹了进去。>
“尔可知犯了何罪!”>
问话的,是魏忠贤的外甥侄傅应星,现在的他,已位居东厂三大档头之一,以凶狠、阴毒著称,主理拷掠。>
面对番子的凶神恶煞,张鹤鸣此时反应过来。>
若他想要无罪,就得嘴硬到底。>
一旦要是没撑住招了,不仅株连昔日与自己交好的东林诸贤,更是会牵连家室。>
只见他一改方才惊惧的神情,草草一跪,便站起身来,回道:“我乃兵部尚书,能有何罪!”>
傅应星抽出马鞭,在手中不断试着,发出啪、啪的声响,随后冷笑道:>
“尔主事兵部,未得皇命,与王化贞结党营私,擅自出击,今致失地陷城,功罪一体并察,难辞其责。”>
“如今进了东厂,是非自会分明!”>
傅应星心中明白,张鹤鸣这是想宁死不屈。>
不过东厂大牢里审问过这么多人,有过这个想法的岂又在少数?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招!>
再不济,一手拷死画押也还是行的。>
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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