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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鼠(1/4)

作者:拂暖
胡相拜我为师的时候,其实我是拒绝的。

倒不是我嫌他家贫,交不齐斗米束脩,只是初见时他目光躲闪,扭捏忐忑,我便不大喜欢,觉着他不若君子坦荡。

胡家老母跪在青竹舍下求了四日,最后昏倒在栏杆下,我心生愧疚,忙命弟子抬进来,安置在半里外的偏舍。

胡相倒是个孝子,硬生生地闯

过我布下的屠苏阵,跪在母亲床榻前,痛哭流涕,自言宁可不拜师,

寒庐一生,也不要母亲受一点伤害……我冷眼瞧着,终究被他的至孝打动,便收了这个弟子。

我住青竹舍,他与老母住偏舍,山中多蛇虫鼠蚁,我便在门前用凤尾竹垒成一个雄黄池子。他每日背着书箱过来,无论风吹日晒,无一日缺席。

十年春秋,十年寒暑。

十年间,我身边的弟子受不了山中清贫,悉数离开,只剩下胡相殷勤侍奉。我也毫不吝晋,授他天下之学,眼瞧着他从当年灰头土脸的孩童渐渐变为面容清俊的后生,不由得感慨:“古人云‘腹有诗书气自华’,果然不错……”

他倒是淡定,守在药炉前,如墨眉眼淡然一笑,温言道:“皮相而已。”

说这话时,他的眉目之间像盛了初盛春林,荡了十里春风。身后一川溪流、青山低拗,远处白云深处几点人家,山人粗布麻衣耕种田间,师徒二人,也是最好的避世时光了。

“师父,若来日我功成名就,应如何报答你呢?”

我禁不住笑了,傲然道:“你是为师这一生最得意的门生,为师自是希望你仕途平顺,你若要报答我,时刻把苍生挂在心上便是。”

这是许久以前的事了,可我总觉得恍如昨日。一只野猫跳到我的膝上,我被吓了一跳,抬头便看见破庙外流水般的仪战队伍喧器而过,胡相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中间,身旁的难民艳羡道:“快看啊,是威平候,当真是八面威风!”

威平侯……

“听说威平侯又打了胜仗,这威平侯也不知是什么来历,行军布阵、奇门遁甲样样精通……就是手段太阴狠了些,听说这回又屠了三座城!”

“可不是,也不知道怎么这么狠的心,听说他把授业恩师都杀了,这等毒辣,也不怕遭报应!”

我指骨一紧,怀中的猫儿吃痛,“喵”的一声跳下来,直向外面的仪仗队伍冲去,直直地撞入胡相怀中,在他胸前抓出三道血爪印。他大叫一声,跌落下来,露出腰间三个明黄色锦囊,那野猫绕着他吐着舌头,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极其痛苦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如今的天下不太平,皆因威平侯。

帝王好大喜功,威平侯便投其所好,在边疆四处征战,战祸蔓延至中原,天下流离的难民不计其数。我混在难民中,看到他踏着万千白骨功成名就,眉目由温润一点点变得凌厉,最终至今,房气入骨。

“畜生!”我狠狠地咬了一口,可看他如今这般痛苦的情形,心中又有些不忍了。

胡相怕猫,我是知道的。许多年前凤尾山的竹舍里也曾闯进一只野山猫,那猫儿爪子利得很,狠狠地在他胸口挠了一爪子。

那时候他还小,吓得丢了魂,若非我发现得早,连性命也捡不回来了。

他小手揪着我的衣襟,怯生生的目光看我,黑白分明的胖子闪烁着星辰一样的明光,软言求我,“师父,师父不要告诉我娘……”

他趴在桌子上,边说边发抖,迷迷糊糊地嘟囔:“师父,你不要离开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见了我都要打我杀我……只有师父,待我好……”

我听了心疼,从内室取出珍藏的千年灵芝,喂他服下,他的脸渐渐己去了灰青的颜色,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事后胡母还是知道了,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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