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是文臣,昌文殿大学士,”天盛帝高高坐在御辇上,脸掩在宫灯阴影里,半明半暗间只看见一张嘴一开一阖,吐出的字眼平淡而森凉,“文臣就应持心守正,只以一心事君,为天下表率,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寒窗苦读十余载,满腹道德文章可别用错了地方,机心筹谋之类,沾着了便该避之唯恐不及,若是不知自量卷进去,谁也救不得你——这里有一本前朝贤相李文正公的《臣论》,你拿回去,好好读读,什么时候读通了,给朕听。”
一本书啪的扔下来,扔在吴文铭膝前。
吴文铭抖着手去拿书,薄薄一本,拿了几次都没拿动。
凤知微和宁弈,又对视一眼。
天盛帝这番话,厉害得很,几乎把老吴的面子里子全部撕了,似勉励似劝慰似警告似教训,平淡里无限压力和森森杀气,却又高高提起轻轻放下,临到头来,不过是个闭门思过,谁也听不出他的意思是从此永不叙用呢,还是只是冷落一段时间?
宁弈垂下眼睫,掩了眼神底的森然笑意——内阁四学士,有两个都算是他的阵营,而吴大学士本就是天盛帝提拔上来,用来制衡他的,虽然老吴不争气,这么快就卷入了党争,但天盛帝还是愿意给他机会,明知他有罪,也不打算重处,不过是怕从此内阁便彻底被自己把持而已。
帝王权力制衡之术,向来如此。
春夜的风更凉了些,树影起伏波动,似无数隐在暗处幢幢鬼影,对这朝堂波谲云诡尔虞我诈,发出森冷的讥笑。
“行了。都回去。”天盛帝厌恶的看了吴文铭一眼,几个膀大腰圆的侍卫上来,将他连拖带搀的扶了出去,隐约间老吴的袍子下端有些湿,所经之处,散发出一阵臊臭——某人受惊太过,尿崩了。
凤知微轻轻笑了笑,咕哝道:“真是随风潜入裤,润臀细无声啊……”
她微微皱了眉,心想老皇帝今晚有些异常,怎么就不下辇?不下辇自然最好,看出那个太监的问题来,谁也吃不了兜着走,但是他不下辇,不走近,似乎也透着古怪。
遥遥的,天盛帝对殿内看了一眼,随即淡淡道:“玉明殿宫人没规矩,掌事嬷嬷有教管不当之责,罚三个月俸,自己去内务司领荆条一百。”
凤知微一惊,想开口却被宁弈一个眼神阻止,陈嬷嬷已经神色沉静的磕了磕头,道:“谢恩。”
“你手下的宫人犯事,你有权处置。”天盛帝道,“偷窃是大罪,乱杖打死,尸骨不留。”
陈嬷嬷又低声应了,凤知微眉头一跳,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天盛帝什么时候闲到连后宫一个太监的处罚,也要亲自过问?
还有对陈嬷嬷的处置,也透着古怪。
他知道什么了?
“魏知。”天盛帝突然开口唤她。
凤知微跪前一步,“臣在。”
“你领着礼部,有件事正好你去办。”天盛帝眼神有古怪,带怒意带无奈带阴冷的在凤知微身上转了一圈,“韶宁公主未嫁丧夫,昌德寺方丈给她推过命,她命中带煞,双十左右时当有一劫,朕想着给她化解戾气,也好渡了这劫数,就在西府街给她辟皇庙,让她先带发修行,暂去公主封号,赐佛号……永宁。”
凤知微心中一跳。扶在地上的手指一蜷,沾了一手湿冷的泥土。
天盛帝知道殿中的是韶宁!
所以他始终不下辇,迅速将所有人驱走。
所以他下令杖毙纪子,尸骨不留——即将被乱杖打死的,不是眼前这个假“纪子”,而是真正的那个还在玉明殿,闭门屋中睡祸从天上来的纪子!
所以他罚陈嬷嬷——不是罚她管理宫人不力,而是罚她没有看好公主,却又因为陈嬷嬷临急机变,周全了公主和皇家的颜面,所以没要她的命。
所以他要把韶宁送出宫——此事不可能永远遮掩得住,韶宁出宫,玉明殿和今夜在景深殿的人,还有和这事有关的人,便要受到清洗!
但是他为什么要让韶宁出家?为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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