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皇城的积雪早在初阳涌现之前已经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皇宫静静静,比初阳更早照亮皇宫午门的,却是早早来候着午门钟鼓声等着上早朝的百官扈从所携的风灯烛笼。
通往太极殿的御道,积雪几乎没有沾留白玉地砖而化雪的机会,时刻都被侯在旁边的内侍省太监清算得干干净净,古朝儒圣曾有言,御道就是青国的血管,朝议就是青国的心脏,理政天下的百官就是担负着输送天下赌气的鲜血。
而全部青国心脏的每一次搏动,都是由这条御道,由这些往返紫禁城的朝廷百官来完成,百官议朝政,把国之躯干政事民事上的沉珂理清,废进鲜出,最后把议出来的新政活力由万千官吏带向青国四方。
所以这条御道,从这圣言一出之后,一尘不染就成了内侍省宦官的首条奉律铁律,御道上每留下一根枯枝一段叶梗,宫廷内侍省必滚落数棵太监人头。
走在御道上的管平无故端地想起这段关于御道的典故,心里默默地数着步子,暗暗自嘲固然自己是一个文官,但走在这御道上,脚下可是一步一人头。
本日的早朝,众官眼圈果然黑影重重,满殿飘散的都是众官身上浓浓的颜顺堂所出品保颜膏的味道。
一轮简化的叩拜礼节过后,管平起身,不经意地撩了一眼龙椅上那含混的身影,然后视线再移向御前座下神情奕奕环视众官的太子,不露痕迹地眯眯眼。
本日朝,风波必起于太子,浪头所拍的只有管平,等下的朝议,龙椅上的皇上可是帮不到管平半分的。
管平已经可以预感接下来是何场景,太子授意下的众官会奏上何种谏言,朝议结束后又会定出什么章程条疏诏书。
这些熟悉的桥段,在朝会还没开真个时候管平都已经看到了成果。
管平没由来又想起那条御道,若是心脏内挤出的都是污血,那条血管再干净又能有什么用。
接下来司礼监太监一阵唱喏,朝会正式开端。
果然不出管平所料,今朝首议的就是昨夜的格杀令。
格杀令,令起国师,令下京都守备司,管平补押的印鉴。
国师有青帝手旨,京都守备使方飞烬依旨行事,本没有错,但管平那份可签可不签的进步戒严等级公文,就逃不过御史的火眼金睛,被逐字逐字地揪出来,一通深挖。
临急草拟的公文,又哪里经得起这样找茬,很快弹劾的罪状就被一人一言给补齐。
管平不动声色,知道这只是太子筹备的开胃菜,为的是要先压一压管平之势,为后续的大动作布局。
管平不辩不言,自有旗下门生开口与御史争声,有那太昌寺武僧的暴戾抗禁令事实摆着,管平的公文没有致命问题。再加上青国空门势弱,对朝堂的渗透不深,也没有哪个高官肯下逝世力往为那已成残骨的僧众争一争正义,终极这一顿弹劾的口水仗也就热热烈闹地以下次令下需慎行的评语而结束。
接下来,果然不再有任何过度环节,甚至连北林道边防过冬要务都跳过,太子方干脆爽利地切进主题,直接进进本日朝议的重头戏。
打头确当然是太子最为器重,自认日后将为太子扛鼎内阁的韦直韦大人。
都察院左都御史韦直,对龙椅一礼,长身而出,以他那独占的唱腔,向青帝汇报了一轮天河路九号重案专案组最近的成果,着重提到专案组下江南事件,以及所有的人证物证罪证经过三司共审,已经走完整部定罪流程。
至此,二皇子谋逆案,正式经过三司专案组提上朝议,成了众官不能再回避的头等要事。
韦直客观公平地把此案所有细节与精准数据一条条摆出来,细细地讲述了个半时辰。
在这个半时辰内,大殿之内静静静,仅回荡着韦直字正腔圆急缓有致的陈词唱腔。
真不愧是都御史,此刻韦直的风仪足以列进礼部教典。
殿上静静静,殿下众人却是百官一面,眼观鼻鼻观心,如泥壁画像纹丝不动,呼吸都似冻结。
谁敢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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